时光,仿佛在这里停滞了。长汀村内,连绵成片的古民居,高昂的马头墙,沧桑的古道、古渠、古树……一切依然是百年前的模样。
据史料记载,长汀村已有年历史,最早的祖先原是从福建汀州迁徙过来的。汀,指的是水边的一块平地、小洲。长汀村依水而居,是一块长约2公里的长方形平地。用“长汀”来命名村庄,可谓是匠心独运,既体现了村庄的地形地貌,又时刻铭记祖先之地“汀洲”。
村庄北依“荷花山”,南临“云和湖”,湖光山色,风光旖旎。特别是初冬时节,湖面上雾霭缭绕,长汀村在其中若隐若现,宛如人间仙境。村内现存的几幢古民居都是清雍正年间建造的。“东海旧家”,是面积最大,保存最为完好的一座古宅。至今,门前还竖着一对代表家族荣耀的贡生桅杆石。
“东海旧家”为徐氏所建,距今已有年历史,占地面积平方米,内部结构为五直二进两弄。弄,指的是一个楼梯。据说,与它同年代的云和古宅,最大的也不过是五直一弄,由此可见这幢古宅的气派非同一般,完全称得上是“豪宅”。古宅内的沿廊、马腿、窗棂上都雕刻着精美无比的“蝙蝠、梅花鹿、仙鹤、如意”等图案,寓意着“福禄寿禧”吉祥之意。前院后墙上的彩色壁画,人物花卉活灵活现、呼之欲出,为这幢幽深的古宅增添了诸多灵气。古宅最大的亮点在于堂屋的地砖。这地砖方方正正,颜色呈鸭蛋青色,因年代久远,上面已长出了一层厚厚的苔藓,这看似普通的地砖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———金砖,与故宫的金砖制作工艺一模一样。金砖铺地———仅凭这响当当的四个字,就可以想见徐家祖上是如何的富甲一方了。
百年的历史积淀,使得古宅从里到外,无处不透着厚重与沧桑,唯有房梁上那只精巧的燕窝带给人几多柔美与温暖,让人想起那首耳熟能详的儿歌,“小燕子,穿花衣,年年春天来这里……”。当年长汀村这样的古宅有很多,但在修建石塘水电站的时候都被淹没了,随之淹没的是一段谜一样的历史。
与中国大多数乡村一样,现今长汀村内居住的都是一些老人与小孩,年轻人都外出经商打工去了。这些与老房子、老物件相伴的老人,个个性情温和,慈眉善目,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。他们有的三五成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,有的不紧不慢地干着农活,有的独自一人坐着沉浸在往事中。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切换成了慢动作模式,这儿的一切都是慢慢的。慢慢地说话,慢慢地做事,慢慢地走路,就连时光都是慢慢地流淌。在这个一切都讲求速度的年代,这种“慢”,让人觉得好奢侈。看见我,老人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,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像我这样“手拿相机,一脸好奇,东张西望”的不速之客。在与他们聊天时,我意外地得知,长汀村还有一个别名———财主村。
据说,当年村子里60%以上的人都是财主,在别处村民还是衣不蔽体、食不裹腹的时候,长汀村的大多数村民就已经过上了有田有地有长工、生活富足、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。小小的长汀村,为何能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聚集那么多的财富?出现那么多的财主呢?原来,这一切都归功于长汀村独特的地理位置。
历史上的长汀村是陆路与水路的交通要道。村内现存一条长约五公里的条石步道,就是当年云和、龙泉、庆元三县通往处州府唯一的官府驿道。曾经,这条熙熙攘攘的古道上,走着衣着光鲜的官员、进京赶考的书生、衣衫褴褛的挑夫、精明能干的商人……在水运一统天下的几百年间,长汀村是龙泉———温州这条黄金水路的必经之地。村前的江面上,往来穿梭的大小船筏不计其数,每天都有上百艘船只停靠在码头上。村子内商贾云集,商铺林立,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,热闹非凡。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,加上各地云集的丰富物产,让长汀一跃成为一个经济繁荣的码头重镇。
作为一个因水运而兴旺起来的村庄,长汀村民始终无法忘怀那段与瓯江为伴,与激流险滩搏击的峥嵘岁月。村前湖面上泊着的巨大竹排吸引了我的目光,好想借一支竹蒿,泛舟湖上,做一个“小小竹排向东游,巍巍青山两岸走”的勇士。见我对竹排充满好奇,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告诉我,他年轻时就放过排,“从龙泉———温州,这一趟少则15天,多则一个月。”老人指了指湖面上的竹排道“我当年放的排可比这个大多了!”神情言语间满是骄傲。
慢慢地走着,慢慢地看着。古色古香的花窗,芳草萋萋的古道,造型独特的篱笆墙……长汀村美景俯拾皆是。在这里,蚱蜢舟成了一个百花齐放的小花园,粗犷的小水缸里盛开着亭亭玉立的荷花,生机盎然的绿萝与泡菜坛子相映成趣。普普通通的生活物件,经巧手的村民一摆弄,平添了几分文艺气息。村子周边的每一处空地、每一个角落,都被爱美的村民充分利用。蔬菜和果树边上,见缝插针地种上了夜来香、大理菊、鸡冠花、月季、紫薇。花儿芳香怡人,桃树枝繁叶茂,李树迎风招展,黄瓜、西红柿挂满枝头,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。
高昂的马头墙、寂静的小木窗、古朴的鹅卵石墙基……古老的长汀村充满了浓浓的乡土气息。阳光下独行的我,身影被拉得好长好长,与古朴宁静的乡村相辉映,竟也多了几分诗意。夕阳西下,黄昏中的长汀村,就像一位老者,收藏着一切可以收藏的故事,于宁静之中又多了一点点神秘。好喜欢这样的宁静!一个人,可以闲庭信步,看云卷云舒、花开花落,也可以静静地坐着发呆。这时的我,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。无需在意别人的目光,无需伪装坚强。可以爱哭就哭,想笑就笑,不求深刻,只求简单。能在这个古老的村子里,找到“自我”的存在,这种感觉真好。
走得累了,便在云和湖畔坐下,细细品味着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的闲适惬意。天空中的火烧云千变万化,一会儿红通通的,一会儿黄澄澄的,一会儿半白半蓝,一会儿半粉半青,把天空变得五彩斑斓,清澈的湖水也跟着不停地变换各种颜色,几只白鹭贴着湖面疾速飞过,更远处,连绵起伏的山峦苍翠欲滴……这一切,构成了一幅醉人的山水画卷。
在这样的画卷中坐着,时光似乎慢了下来。走着的人,说着的话,做着的事,仿佛都成了艺术,慢悠悠地散发着迷人的韵味。
作者:邓雅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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