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腐里的长汀乡味

悠悠汀江水,千年古汀州。长汀,是历炼千年的唐宋古城,名扬天下的客家首府,也是美味流连的中国客家菜之乡。

中原文化与土著文化的碰撞,形成了长汀独具魅力的客家文化,而这种魅力也折射在美食上。说到长汀客家美食,不能不提起其中一个重要食材,那就是豆腐。长汀百姓的餐桌可谓“无宴不豆腐”。

革命烈士瞿秋白先生,在长汀狱中撰写《多余的话》一文,文中有这么一句并不多余的话:“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,世界第一”。瞿秋白先生对豆腐的赞语,与他在狱中常吃长汀豆腐有关系。

“旋乾磨上流琼液,煮月档中滚雪花”,豆腐最能代表长汀味道。

长汀至今仍保留着最古老的豆腐制作工艺。“世上三行苦,撑船打铁磨豆腐。”一句俗话道出磨豆腐这门手艺的艰辛。将泡好的黄豆加上少许水,经过石磨一遍遍的研磨,打出白如雪,细如沙的豆渣;倒入烧开的热水加以稀释,在网纱中摇摆过滤豆渣,摇摆幅度与力道的把控,加上潺潺豆浆水声,独有韵律美感。煮浆火候也极为重要,大火煮开小火温蕴,这样煮出来的豆浆才能鲜美甘甜。

在长汀,豆腐点卤的媒介是酸浆水,用大瓢盛酸浆往豆浆中徐徐注入,使豆腐脑缓缓凝结,这个奇妙的化学反应,豆腐便一点点呈现于眼前。放上定型木方格,铺上干净的棉稀布,缓缓妥入煮好的豆腐脑,用切片来回抚平豆腐,使豆腐平滑整齐,复包四角相称六面平整,最后压上两块大石头沥浆。

豆腐制作过程辛苦繁琐,豆腐的烹饪更是讲究匠心。

豆腐是最百搭的食物,能吸收各种食材的味道,形成新的味道。蒸、煮、炸、炒;汆、焖、煎、煨……制作的手法五花八门,豆腐菜肴也是花样百出。

“无山不客客住山,番薯芋子半年粮”,对依山而居的长汀客家人来说,番薯曾是最可靠的主食。如今以番薯为原料制作而成的番薯粉,不仅是长汀美食中最重要的润滑剂,更是主食的一种延伸。

将番薯洗净,机器打磨成浆。兑水过滤去渣,番薯中的淀粉自然沉淀。经过数小时的等待,凝结成固态,取出缸底下的浆块,手心贴着手心,仔细将浆块磨成细绵的粉末,平铺在竹垫子上晒干,这就成了番薯粉。

番薯粉是长汀人饮食中不可缺少的。在长汀,番薯粉的用途被发挥到登峰造极,日常饮食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它——可以说是,无“粉”不欢,下饭的干蒸猪肉,“赶烧”的兜汤,“中华名小吃”的珍珠丸,好一个唇热舌烫回味无穷的别样体验。

当番薯粉遇上豆腐,又是一个奇妙的味蕾之旅。

豆腐圆,又称鱼圆,是长汀每逢年节或宴会常用的精制菜肴。将豆腐与番薯粉混合拌匀,在笼床上铺好棉稀布,再铺上保鲜膜防止粘黏。将豆腐料研磨成浆后缓缓倒入笼床中,蒸成圆形,寓美满团圆之意。制作豆腐圆的步骤简单,花费的心思和时间却是不少。经大火蒸上几小时,豆腐圆逐渐成型。用筷子轻轻插入其中,豆腐圆不粘黏筷子,即可起锅。将豆腐圆切块,起锅盛盆,撒上青葱上席。豆腐圆滑韧耐饱,隽美可口。一家人围坐一桌一起享用,这是无数游子最思念的一道豆腐菜,更是永远魂牵梦萦的家乡美食。

豆腐与番薯粉结合,也可以是简单的家常小菜。

将豆腐与番薯粉拌匀,加入适量青葱香菇,搅拌均匀,青葱香菇的鲜味与豆腐的嫩滑相结合。文火烧锅下油,用汤匙将豆腐料逐个舀入锅内,稍煎片刻,翻转一面,煎至两面黄色,煎满丸这道简单的豆腐小菜即可起锅。形扁圆,色金黄,鲜嫩可口。香味扑鼻,让人食欲大开。

豆腐润白嫩滑,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拿捏的。手重了会碎,轻了又不入味。但豆腐是长汀人餐桌上永远不变的主题。

长汀豆腐干是长汀豆腐美食里的另外一种代表。传统长汀豆腐干,当地人俗称“脚底皮”,色呈咖啡色,方形半透明,那愈嚼愈香的感觉让人终身难忘,对其不雅的名号竟也不厌其俗。长汀豆腐干最宜下酒,如与花生同嚼,细品之下,还真有火腿的味道,鲜嫩可口,不酸不苦,风味独特,久食不厌。

将豆腐干平铺在铁网格上,隔着温热的炭火,微火烘焙,来回翻面,染上卤水的豆腐,逐渐去水为干。这样制成的豆腐干,咸香爽口,硬中带韧,久放不坏。长汀因豆腐干而闻名遐迩,是名副其实的“豆腐城”。

要想做出真正好吃的豆腐,得从挑选颗粒饱满的黄豆开始,搭配优质的水,再经磨浆、煮浆、点卤、压型、划切、拿捏、下锅等等一番费心用情的折腾。

豆腐不但外观莹润,同时也富含多种营养,上至宫廷盛宴,下至百姓家常,无一不爱。在长汀,如果要做一个豆腐宴,那肯定不是难事。利用豆腐,长汀人可以做出一百多道不重样的豆腐菜。长汀人做豆腐,可谓是将豆腐的美味,发挥到极致。一板豆腐,有一百种吃法,像变戏法似的,追求不穷,享受不尽,但凡吃过的人,都觉美不胜言不枉此行。“可口欲吞舌,美味实无穷”。若是你来长汀,一定要亲口尝尝这纯正的酸浆豆腐和客家豆腐宴,古汀州的味道就隐藏其间。

岁月流逝,风景会变,但长汀的美食从未让人失望过。一道一道色、香、味、形俱佳的客家菜肴,历经千余年的沉淀,形成独特的长汀客家饮食文化,也折射出了这座闽赣边界小城的生活气息。美食在每个人心里的定义,永远只会是故乡的“鲈鱼莼菜”,永远是舌尖上的故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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