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杭南岭一个鸡鸣三县的畲族山村

这个生我养我的小村落,竟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地方——钟伯清

南岭是闽西中北部的一个小小畲族村落,介于上杭、长汀、连城之间,面积12.2平方公里,人口余人。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以前,一直隶属于汀州(长汀)县,之后划归上杭。由于有着“鸡鸣闻三县”的特殊地理位置,这里曾经成为联系汀(汀州)-罗(新罗)的重要交通要道,并因此曾经相当热闹繁荣。一直到上个世纪50年代,南岭还以一个乡(公社)的建制,管辖着周边今天分别归属于三县的联山、联洪、林国、上罗、高屋坑、日新、扁岭、上村、遥里等十数个山村,“南岭公社万岁”的标语至今清晰地留存于天后宫的外墙之上。据02年时已90多岁高龄的老红军钟流民先生的讲述,早在-“红旗跃过汀江,直下龙岩上杭”的年代,朱德、周恩来就曾率领红军驻扎在这里。在红军北上抗日之后,新四军刘永生支队也曾长期活跃在此地。汀罗古道上的凉亭至今保留着诸多标语口号,记载着这一段血与火的历史。

(千百年来落后闭塞的山村,如今龙赣高速穿村而过。整日里穿梭来往的车辆,给宁静的生存带来了喧嚣的气息。这可能是近几十年来南岭最大的变化)

南岭地势险要,平均海拔超过米,比周围三县临近的乡镇高出多米,是闽西钟姓的重要发祥地之一,上杭诸多南峰公后裔村落都由此迁居而来。因此,上杭、武平的钟姓族谱中也多有“南岭井秋(井秋二子上有穴宝盖)好风光”的诗句。可见南岭在闽西钟姓中的重要位置。自南峰公开基以来,钟姓在南岭已经繁衍了25代,约有多年的历史。想当年钟姓先祖始迁来时,莽莽仓山,猛兽出没(直到上世纪80年代,当地还曾经猎到豹、野猪等猛兽),瘴气弥漫,人迹罕至(据传钟姓迁入前,曾有数家蔡姓人居住在今溪背一带,文革期间平整土地时曾经发掘出柱础石等遗物,但钟姓迁入后人口日减,最后被迫迁走),发展成今天多人的村庄,族裔遍布汀杭一带,其中所经历的艰辛波折,是可想而知的。

南岭村可分为凹子背、横坑源、中心屋、街上、过水塘、溪背、羊背岭、下村、东坑、东坑口、罗屋坑、水竹坳等十余个自然村,有钟、黄、阙、许、丘、姚(仅一户)六姓人家户共人,其中钟姓人家占户。年,钟姓恢复畲族成分,所以南岭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畲族村。有意思的是,在南岭,村中地势平坦的中心村落都是钟姓人家所居住,而其他姓氏都居住在村落边沿的山坳之中。一种传说是:南岭风水旺钟姓,村中只适合钟姓居住,他姓入住村中将会人丁日减,最后还会灭族。这种传说当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,在我看来,这种居住格局的形成,可能与钟姓悠久的居住历史有关。如前述,钟姓迁居南岭已有多年的历史,而其他杂姓迁居于南岭的时间不过百年之间。也就是说,当其他杂姓迁入时,钟姓已在此繁衍了多年了。在多年的繁衍与开发过程中,钟姓实际上已经将有利的居住位置占据,并开发了所有村中地势平坦的土质较好的土地。或者说,外姓迁入时,中心村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他们的“立锥之地”,因此他们不得不往村落的边沿发展。而边沿山坳中的空间有限,土地的“供养力”不足,人口繁衍之后,许多人又迁回到原居地,由此又导致杂姓人口徘徊不前的局面。

(从对面山上俯瞰凹子背,才发现这个生我养我的小村落,竟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地方。凹子背是笔者出生的自然村,也是南岭重要的一个自然村。不仅在于她是从罗汀古道进入南岭的第一道屏障,也是南岭钟姓两大房之一(二房和三房)——二房子孙的聚居地,还是南岭两大祠堂之一——崇德堂的所在地。所以,无论从地理位置、人口,还是宗族文化的角度来看,凹子背对南岭来说,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)

关于南岭,尽管是生我养我的故土,但我对她的历史、文化、社会的了解实在还不是太深入,还需要更进一步研究,但已足以令我觉得足以用数篇文章的篇幅来描述(我早前的那篇《多元与和谐》,实际上也是南岭民间信仰的初步探索),今后我将陆续发文探讨。

(这座古厝就是南岭二房的祖屋,也是南岭二房的分祠堂.尽管祖屋已经破旧,但房后龙脉留风水林的居住原则却至今倔强地保留下来,并且成为所有村民不能逾越的禁制.尽管这只是一个缺乏科学依据的民间信仰,但在客观上却起到了限制乱砍滥伐,保护生态环境的作用)

(南岭的黄牛。小时侯,在河边放牛并偷着下河游泳、摸鱼的情景仍历历在目,而如今,随着外出务工人员的大量增加,种田的人越来越少了,耕牛也就越来越成为一种奢侈的累赘。于是,像这样的田园风光也就越来越难以看到了)

近年来,家乡的发展也可谓是日新月异。大概在7、8年前回到老家时,村里到处都还是泥墙碧瓦的传统建筑,虽然这种泥瓦房冬暖夏凉,住着其实很舒适,但总是显得破旧与落后。那时常想,什么时候才能在老家住上像城里一样的钢筋水泥房呢?然而在2、3年前回到老家时,这种房子就只是一种残存了。几乎家家户户都住着钢筋水泥的2-4层小洋楼了。我们家的土房子也变成了两层半带着60平方露台的钢筋水泥房(在《南岭:故乡扫描》中可以看到),单层的面积多平方,这在城里,是足以花费数百万大洋的。我窃喜:乖乖,我们农民也提前实现现代化了,住别墅呢!时值暑假,在老家一住近十天,我发现小洋房远不如土房子住得舒适。在太阳的照射下,洋房子里的气温是十分闷热的,在城里的时候随时有空调伺候,没有太明显的感觉,在没有空调的乡下老家,这种闷热让我立马想起了老房子的好处来。于是,对老房子的怀念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情结,藏在心里。只是老房子已经拆除,再想重温那种感觉已经不可能了。哲人说:失去的才觉得珍贵!也许这也算是一个例证吧。

前几天与彬祥聊天,竟然得知他那竟藏有家乡过去的老照片和一些物产的照片,还是老哥以前拍的。简直欣喜若狂。一直想向老哥要一些这类照片,老是忘记。这下好了,问题解决了。故乡现在的面貌在前面的《南岭:故乡扫描》的文、图中已经作了介绍,这里把这些老照片也贴出来,既做存档,也有利于比较。农村的变化,确实是十年前难以想象的。

老街(之一):这条街曾经是周边十数个村落的中心,十分繁华。那时,南岭还是一个乡的建制,如今原来下辖的村落已经被相邻的分属三个县的三个乡镇“瓜分”一空,南岭也就只是一个村的南岭了。

看这古街的气势,是不是有点商业重镇的味道?是不是有点凤凰古城的痕迹?可惜,现在古街上的建筑大都已经荡然无存了,代之而起的是生硬的钢筋水泥建筑。有时我也弄不明白,这算是进步呢还是退步?

南岭的围屋:这种土木为墙,烧土为瓦的土围屋究竟在南岭存在了多少年?没法考证。从一些遗迹的简单判断来看,大致与南岭村的历史是相当的。这也是客家地区最典型、最普通的房子,舒适,温馨。只是现在基本被钢筋水泥红砖房代替了,即使没有拆除的,也已经很少住人了。

多么清澈的河水,多么美妙的清晨捣衣图,可惜这种充满世外桃源意味的景致怕是再难以看到了:穿村而过的高速公路建设,已经使小河泥沙淤积。曾经可以直接饮用的河水,现在连洗衣服也成问题了。这让我们不得不思考一个宏大而又现实的问题:怎么样的发展,才是适合社会需要的?

南岭山上的杨梅。南岭的杨梅都是野生的,没有任何人为的污染。只是,我也十多年没吃过了。记得小时侯放牛,躺在杨梅树上挑着吃,那是何等的惬意!

南岭最有名的特产:金橘——一种金黄色的连皮带肉都可以食用的小橘子——在汀杭一带相当出名。这种滚圆的金橘与莆仙一带的卵圆型金桔不同,成熟的果实颜色更金黄鲜艳,品质更肉多水丰,口感更甜更润)

南岭特别适合金橘的生长,尽管产金橘的地方不少,比如福建的仙游、安溪、永安,外省的浙江、广东、江西山区等,但在我所吃过的金橘中,从外观到口感,都要数老家的最好。每年老家附近的3、4个村所产的金橘就达数十万斤,是当地农民的重要副业收入,近年来产品卖到了广州、深圳、杭州等地,效益不错。可惜仍是散户经营,难成气候。

这是大概5年前的进村公路,纯泥土路面,连沙石都没铺。车辆一来,晴天里尘土飞扬,下雨天则泥浆四溅。在有些路段,车辆还常常陷入泥淖中寸步难行。在省财政厅的对口帮扶下,7年,进村路面实现了全面的硬化。我想,水泥路面的铺设,大概可以算是近年来最得民心的一件事了。

作者简介:钟伯清(-),畲族,上杭南岭人,福州大学人文社科学院社会学系副教授,主要从事社会问题、民俗文化和社区建设方面的研究。

钟伯清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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